分寸

我像一只苍蝇一样搓搓自己的脸，虽然上面并没有一双大眼睛。在我行将40周岁之际，分寸感神出鬼没，总是在言行思想到边缘时刻，突然出现，尽管没有惊吓，还是会下意识觉出这东西犹如一个道德警察。我不知道是好是坏，是喊着解放却给自己加了一道什么莫名的枷锁吗，仅仅是我一边搓脸一边想到，我不该妄想有一双大眼睛，也不该用言语衬出自己的眼睛不大但聚焦的事实，而理所当然地要自信一点。如果分寸是这个意思，有一点也没什么不妥。

除非，人可以像太阳一样，凭一己之力眷顾整个生态，它强它弱，人都把它当作一个客观存在，热了就脱，撑伞，抹防晒，甚至可以换个肤色；冷了就添衣，恨不得内裤都是羽绒的。众生照顾强者的心态，可以做一万首诗歌，仍觉得不够，还要因它焕发心情。太阳是不懂人的分寸的，分寸这个东西，发明出来就是人对自己或对他人的限制。它不是什么真理，只是一个提升彼此舒适度的指南。

若刻意去求分寸，倒是失了分寸。生活中不乏一些教条的人，提醒你什么不合适，什么不恰当，什么要改正。你踩着这些拍子，根本跳不好一支舞，还会踩了搭档的脚。大不如，奔着事情做好的地步去，不去完事，而是成事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清单，那上面最紧要的事，本身就带着如何更好的尺度，这需要花精力花时间花思想，一旦专注于此，分寸其实是消失了的。正如在尽善面前，没有分寸，只有更新和解放。

40周岁之际，不应是我的分寸，它固然在流逝的命运里画了圈圈，像树的年轮，但它更在说，跳出圈圈，跳出界限，打开自己的分寸，创造新的尺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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