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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 子
伍山
“舅舅，再给我买一盒彩笔可以吗？”刚在校门口接上上四年级的外甥女，就听到这一句话，看着她仰起头认真又期待的眼神，我点了点头。由于近年来没买过小学生的文具，对于最便宜的35元这个价格还是很吃惊。回到家她又嚷嚷着要为作业本做封皮，然后匆忙吃完饭就写作业了。大妹这几年一直经管她，做封皮很是拿手，也买好了自粘封皮纸。她嫌我碍手碍脚，便让我检查还缺啥作业本，我拿起书包开始检查，书包里面的文具袋、辅导书、课外书、课本、正式作业本、家庭练习本等等，琳琅满目，应有尽有，样样不少。看着眼前这一大堆东西，不由得回想起自己遥远又像是在昨天的童年。
上一年级时所在学校的条件极差，但当时并没感受到艰苦，反而觉得很幸福。坐在用泥巴堆成的土凳上，土桌上有课本但没有纸笔，所以考试以背诵和口算为主。平时蹲在院子里，用干树枝在地上练习写字做作业，条件好点能用得起手电筒的家庭，收集废弃干电池里面的石墨给孩子用来在地上写，地面可能是我启蒙教育的第一个特殊作业本。
后来到了三年级时，条件能好点，可以用麻纸，还有质量不太好的红纸装订成本子，写字时那种刺眼的感觉到现在还依稀记得。在学期过半的时候，不知为什么，所有同学的作业本和课本的角就会卷起来，甚至有些课本会缺角变成半圆形。过段时间，父母要一页一页抚平纸角并在炕席下压一晚上，但好像不太起作用。那时候纸张很缺，放假后课本和作业本就被父母撕成单页去糊墙壁或留作他用，所以那时候学习非常的努力，要不然想复习连课本都没有。
再往后，国家实行土地承包制，每年打的粮食除了交公粮之外，剩余的还可以交公购粮变成现钱，人们的日子慢慢好起来了，物资也充足了。开学季到了，父母可以花几分钱买一大张白纸，裁成32K大小，用棉线装订成32页的作业本，没有正式和家庭作业之分。第一次见到白纸的时候除了好奇之外，剩下的还是好奇，看着薄似竹膜又雪白的纸张，一面光滑一面粗糙，就想知道纸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。写字的时候，带着对作业本虔诚又珍惜的心情，格外小心认真，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爱上了写字。学校当时也要求写毛笔字，买一大张纸裁成12K，装订成12页的大字本，再买上几张影格（初学毛笔字时衬在纸下供描摹的字样），用大字笔去写大字，随后还会在大字的四周用小字笔套写小字。
父母亲对我的写字要求非常严格，有时会手把手的教写毛笔字。可能由于我没软笔书法天赋，也没兴趣，每次都带抵触心理。有时非常不情愿写，当他们拉着我的手写竖笔时，我手上便会暗暗用力，故意不停笔，结果一“竖”到底，一页纸就废了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，会挨上一巴掌，然后带着一顿臭骂跑出家，喊上同伴玩打胡基仗的游戏（远距离互掷土块，模仿画本里面扔手榴弹）。
想到这儿，我忽然忍不住噗的笑了一声，做本子封皮的大妹和写作文的外甥女都莫名其妙地看向我，不约而同地说道“咋了？”我笑而不语，她们又同时以为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，赶紧检查。结果外甥女转身时不小心在本子上画了一条竖线，急得大喊，“哎呀，舅舅，你能不能不捣乱，我写完还有三门作业！快…快找橡皮擦…”
记得我小时候没有橡皮擦，好像写作业很少出错，处理错误的唯一办法也很简单，用手指去擦，有时也可以在嘴里吮一下手指，带点唾沫更有效果。方法看似简单，但还是有手法和技巧的，稍不小心，纸就会被擦成洞。还有一种奇怪的现象，当错误太多没办法擦掉时，马上撕下当页，揉成一团，塞进嘴里，一边嚼着一边开始重新写。现在记不清嚼到最后是不是咽到肚子里了，当时没有垃圾桶。那时候教室里除了尘土之外，好像产生不了垃圾，对于有没有垃圾这个概念还没做过研究。
“检查一下，本子齐了没？”大妹做完了封皮，催促着再检查。“现在的作业门类真不少，‘双减’的力度应该再大点…”还在继续做作业的外甥女听到这话，冲着她姨妈做了胜利的手势，“耶”的一声表示赞同。看着整齐划一、格式一致、封面清新的一溜作业本，我心中感慨万分。
在我上高中的时候，才开始有各式各样的印制好的作业本，但学校不做统一要求，无论是买还是自己装订都可以，只要有本子就行。到儿子上学时，作业本种类明显增多，课本和作业本也开始用牛皮纸做封皮。现在外甥女课本和作业本更多，一年级用塑料封皮，现在都成了自粘胶封皮纸。很奇怪，学生课本和作业本现在不卷角，是因为有封皮保护？还是由于翻书机会和次数少了？更奇怪，书和本子多了，学生比不上小时候的我们好学了，是不是因为“书非借不能读也”的缘故，还是书和本子多到学生无所适从的程度。正在这个时候，外甥女一声呼喊打断了我的思绪，“舅舅快点，这个题怎么做？”我慌忙找出数学课本给她辅导。
2023年9月4日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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