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杨晓光
图：来自网络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家乡昌黎县晒甲坨的北河是一条活水河，不论枯水季还是雨季都有细水长流。它是贾河的支流水系，北河，一条清凌凌的四季流水河，流经我的整个童年，叮叮咚咚地唱着欢快的歌流向远方。
以北河为界，南为晒甲坨四村，北边的村庄叫垂柳庄。据奶奶说，北河发源于东刁坨村以北的一眼暖水泉。我小时候，奶奶将我去北河练习游泳的行为视为洪水猛兽，阻止我，吓唬我，不允许我和小伙伴去河边玩耍嬉戏，说那里有“王八汀”，专门引诱小孩下水，溺水后成为王八口中美食。实际上奶奶也是担心我去游泳有可能发生不测。可见当时的河水还是挺深的。奶奶怕我偷偷去玩水发生危险，就让我一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。
过了五一节，就到了能下河蹚水的初夏季节，小时候，我经常拽着奶奶的袄襟，央求奶奶带着我去北河看蝌蚪。水洼里，大蝌蚪妈妈领着一群小蝌蚪孩子，或绕着河边的石头转圈儿，或贴着水边的泥土追赶。有的小蝌蚪迷了路，走岔了道，陷在泥洼里奄奄一息。我流着泪问奶奶：蝌蚪妈妈为什么不要孩子啦？奶奶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安慰我：蝌蚪妈妈找水去了！
奶奶还带着我到北河沿挖过野芹菜。野芹菜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，喜阴湿，在坑塘畔、沟渠旁、淖洼地随处可见。春夏交替时节，天气变暖，野芹菜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，嫩绿嫩绿的。人们用手拔或用铲刀挖，野芹菜便从疏松的泥土中分离出来，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味。
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奶奶，看着奶奶挖野芹菜自己却没事干，心里头就长草了，于是脱了鞋把鞋拎在手里，赤着脚，专找泥塘里的小青蛙和草丛里的水蚂蚱逮着玩。为了让奶奶知道我在她身边，时不常地顺手薅一把水草当野菜，放进奶奶挎着的篮子里。
我正玩的高兴，突然觉得小腿肚子痒痒的，一看好像沾了两段干枯的水草梗，也没太在意，用手抓挠几下解解痒也就得了。可是抓挠之后仍像毒蚊子叮咬一样奇痒无比，我再次用手使劲挠痒痒，直挠的手上黏腻腻的，就好像挠破出血了。一看，果然是一手血。我跟奶奶说我挠破了腿。奶奶一看大吃一惊，一大一小两只肉钻子（蚂蟥）正贴在我的小腿肚子上，脊背隆起，两头的吸盘都已经深深地钻进了皮肉里边。奶奶抓起我拎在手上的鞋子，用鞋底啪啪地用力拍打我的腿肚子，肉钻子才不情愿地停止吸血，滚落到地上费力地蠕动着。直到我用铲刀将它们剁成一截一截的，每一节还在死而不僵地动弹，那一小块泥土都被鲜血都染红了。
自打那次被蚂蟥咬了以后，我特别害怕这种长长扁扁、柔若无骨不成形状的软体动物，只要看到它的身形在水里来回游荡，我的心里就会感到一阵阵地发毛。
半个世纪倏忽而逝，退休后的我和妻子重走家乡故道，有些当年的情景消失殆尽，有些风景一如既往。当年的小石桥犹在，但如今的北河已经干涸多年，勤劳的乡亲们见缝插针，在河套里种上了庄稼。我热切地盼望着，在不久的将来某一天，作为北河源头的暖水泉，就像济南的趵突泉，再一次汩汩喷涌；干涸多年的北河，就像微缩的雄安新区白洋淀，再一次清泉潺潺，绿水长流，辉映乡亲们美好的新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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